国桢道:“实不相瞒,前日初相见,不敢便说真名姓,我其实就是秦国桢。”
    夫人闻说,呆了半晌,向国桢道:“你如今是殿元公了,朝廷现在追寻得紧,我不便再留你,只得要与你别了,好不苦也。”
    一头说,一头便掉下泪来。
    国桢道:“你我如此恩爱,少不得要图后会,不必愁烦。
    但今圣上差高太监寻我,这事弄大了,倘究问起来,如何是好?”
    夫人想了一想道:“不妨,我有计在此。”
    便叫侍女取出一轴画图,展开与国桢看,只见上面五色灿然,画着许多楼台亭阁,又画一美人,凭栏看花,夫人指着画图道:“你到御前,只说遇一老媪云:奉仙女之命召你,引至这般一个所在,见这般一个美人,被他款住。
    所吃的东西,所用的器皿,都是外边绝少的,相留数日,不肯自说姓名,也不问我姓名,今日方才放出行动,都被他以帕蒙首,教人扶掖而行,竟不知他出入往来的门路。
    你只如此奏闻,包管无事。”
    国桢道:“此何画图,那画上美人是谁,如何说遇了他,便可无事?”
    夫人道:“不必多问,你只仔细看了,牢牢记着,但依我言启奏。
    我再托人贿嘱内侍们,于中周旋便了。
    本该设席与你送行,但钦限二日寻到,今已是第二日了,不可迟误,只奉三杯罢。”
    便将金杯斟酒相递,不觉泪珠儿落在杯中,国桢也凄然下泪。
    两人共饮了这杯酒。
    国桢道:“我的夫人,我今已把真名姓告知你了,你的姓氏也须说与我知道,好待我时时念诵。”
    夫人道:“我夫君亦系朝贵,我不便明言;你若不忘恩爱,且图后会罢。”
    说到其间,两下好不依依难舍。
    夫人亲送国桢出门,却不是来时的门径了,别从一曲径,启小门而出。
    看官,你道那夫人是谁?原来他覆姓达奚,小字盈盈,乃朝中一贵官的小夫人。
    这贵官年老无子,又出差在外,盈盈独居于此,故开这条活路,欲为种子计耳。
    正是:
    欲求世间种,暂款榜头人。
    当下国桢出得门来,已是傍晚的时候,踉踉跄跄,走上街坊。
    只见街坊上人,三三两两,都在那里传说新闻。
    有的道:“怎生一个新科状元,却不见了,寻了两日,还寻不着?”
    有的道:“朝廷如今差高公公子城内外寺观中,及茶坊酒肆妓女人家,各处挨查,好像搜捕强盗一般。”
    国桢听了,暗自好笑。
    又走过了一条街,忽见一对红棍,二三十个军牢,拥着一个骑马的太监,急急的行来。
    国桢心忙,不觉冲了他前导。
    军牢们呵喝起来,举棍欲打。
    国桢叫道:“呵呀!
    不要打!”
    只听得侧首小巷里,也有人叫道:“呵呀,不要打!”
    好似深山空谷中,说话应声响的一般。
    原来那马上太监,便是奉旨寻状元的高力士,他一面亲身追访,一面又差人同着秦家的家僮,分头寻觅,此时正从小巷出来。
    那家僮望见了主人,恰待喊出来,却见军牢们扭住国桢要打,所以忙嚷不要打,恰与国桢的喊声相应。
    当下家僮喊道:“我家状元爷在此了!”
    众人听说,一齐拥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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