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先是和州的一伙石匠,经同乡介绍,往宣州去修桥。”
    同桌汉子们的谈笑声戛然而止,他们忽的低眼垂手,木偶般相对而坐。
    “再是一帮外地结伴而来的读书人,他们要赶在八月十八,去往余杭观潮。”
    临窗的诗性平息,只见几个滴着泥水的背影沉默面窗而立。
    “然后是逃难过来的一家老小。
    可怜好不容易逃离了饥荒与盗匪,却倒在了迎来新生的前夕。”
    孩子的嬉笑打闹不再,唯有一家四口空洞的眼睛木然望过来。
    “最后,是两个货郎,要去余杭做生意。”
    “他们都是普通人,生死祸福,没什么稀奇。”
    “没什么稀奇?”
    老货郎喃喃自语重复了一句。
    此刻他的表情很古怪,像笑像哭像疑惑像惊惶。
    “道长莫要说笑了,你说的这些人简直就和咦?”
    说着,眼角莫名滑出冰凉,手指一摸,泪中混杂着粗粝,低头细看,原来全是泥沙。
    他露出哀戚的神色,望着道人,想说些什么,可一开口,便呕出一团又一团稀泥。
    而也在这时。
    屋外大雨骤然滂沱。
    屋内昏暗仿佛黑夜。
    惨淡里隐隐听见莫名的怪响——道人对此记忆犹新,那是山体滑坡前土石崩解的异响。
    唉。
    道人摇头一叹,已然按住长剑。
    这时。
    “阿弥陀佛。”
    对面的和尚突然起身。
    他双掌一合,拍击声仿佛洪钟大吕回荡茶棚内外。
    面作金刚怒相。
    “还不醒悟?!”
    随即继续念经,却不再无声默念,而高声诵咏不!
    其实在道人耳中,和尚诵经从来不是无声默念,也从来都有经声入耳。
    不是佛唱无声,而是场中“听众”
    不愿意听罢了。
    而现在和尚的诵咏却字字清晰、声声入耳。
    “佛告观世音菩萨:是地藏菩萨,于阎浮提有大因缘,若说于诸众生见闻利益等事,百千劫中,说不能尽。
    是故观世音,汝以神力流布是经,令娑婆世界众生,百千万劫永受安乐”
    没有鲜花乱坠,也没有地涌金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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